擇天記 第406章 一把將醒的劍

所屬目錄:第二卷 莫道君行早    擇天記作者:貓膩

    在潯陽城裡,現在唯一有資格、或者說有底氣正面對抗朱洛的勢力只有兩個,薛河以及大周北軍,華介夫以及國教分殿。從朱洛出手來看,離宮的態度非常明確,現在聖后同意蘇離去死,那麼蘇離就真的該死了,只是……折袖依然被囚禁在周獄裡。莫雨有些無法確認,娘娘對陳長生究竟是怎麼想的,最終還是沒能忍住,提出了心中的疑惑:「陳長生如果堅持護著蘇離,那該怎麼辦?」

    聖后娘娘平靜說道:「你不要忘了朱洛是什麼人。」

    天涼四姓里,梁王府隱忍千年,在十餘年前那場大亂中被蘇離一劍奪了所有氣魄,現在梁王孫雖然很優秀,但已經沒有辦法再現梁王府曾經的盛景。王家則是半道崩落,舊園早已變成一片廢墟,即便如王破這樣的人物,也不得不遠走天南。只有朱洛與舊皇族交好,與梅里砂的關係更是極為親密,他此次在潯陽城裡向蘇離出手,不問亦知肯定是離宮的意思,那麼他當然不會讓陳長生去死。

    至於會不會有什麼意外?八方風雨乃是超凡脫俗的強者,蘇離重傷後,潯陽城中,朱洛便是唯一的、至高無上的存在,完全掌控著局面,怎麼可能讓意外發生。莫雨想明白了所有,才真正地放鬆下來,看著娘娘美麗奪目的側臉,心想那您呢?

    您究竟是想陳長生活下來,還是死過去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有的人死了,是為了殺人,比如梁笑曉,有的人赴死,是為了救人,比如陳長生和王破。

    還有的人則正在努力地讓自己活過來,如此方能活人。

    那個人是秋山君。

    當周園的線索出現在大陸後,作為舉世公認的通幽境第一人,秋山君接受五聖人的安排,進入某地,在數名魔族同樣境界的強者的環峙下奪得周園的鑰匙。為了這件事情,他消失了很多天,錯過了大朝試與天書陵觀碑,也不知道離山劍宗和秋山家決意赴京都為他提親,而且他為此身受重傷,始終難以痊癒。但這些都是值得的,因為周園落在了人類的手裡,因為他遇著絕境反而暴發出前所未有的能量,真龍血脈再次蘇醒,竟讓他一舉破境聚星成功,就像以前一樣,他,再一次震撼了整個世界。

    誰能及得上秋山君?陳長生拿到了大朝試的首榜首名,在天書陵里引來一夜星光,與徐有容一道成為史上最年輕的通幽上境,依然無法追上他。有些離宮教士以及像唐三十六這樣的人對此有不一樣的看法,在他們看來,陳長生年齡尚幼,而且只修行了一年多時間,便能有此進境,想要追上秋山君只是遲早的事情,甚至認為世人拿秋山君與陳長生比,有些以大欺小的感覺。

    可事實上,秋山君其實還未滿二十歲,他比苟寒食還要小一歲。只不過他的真龍血脈與修行天賦太過驚世駭俗,行事風範太過完美,成名太早,以至於很多人,無論是陳長生的支持者,還是他的崇拜者,都忘記了這件事情。

    未滿二十歲,便有星域在身,這是什麼概念?這就是傳奇,只要他能夠像過去的二十年里那樣平靜而勇敢地生活修行下去,他極有可能成為第二個蘇離。不,在無數人看來,他要比蘇離更穩重,更值得信賴。人類世界更需要他這樣的人!

    但首先,秋山君現在必須活過來。

    黑袍撼動那道穿越萬里的彩虹,讓他身體里的傷勢變得更加嚴重,接下來,為了穩定住彩虹,為了儘快地重新打開周園,將裡面的人類修行者接出來,秋山君不顧重傷之身,日夜不輟地向彩虹里灌注著真元與自己的血脈氣息。當周園大門終於再次開啟之後,他心神微松,再也無法支撐,就在蒲團之上閉上了眼睛,就此沉睡不醒。

    並不是真正的昏迷不醒,而是整個離山只有他才會的劍道秘法――劍息。

    師叔祖蘇離當年傳他一月劍法,最先教他的就是劍息。劍息表面看著與昏迷一樣,區別在於,進入劍息狀態的人依然能夠聽到外界的聲音,只是因為要將全部的真元與精血用來鎮壓修補傷勢,清洗道心,再沒有更多的、哪怕一滴的精血用來維持行動,哪怕想動動手指都有直接讓傷勢完全暴發。換個形容,現在的秋山君就像個癱瘓在床的少年瞎子。

    秋山君之所以毅然決然地將自己的精血盡數投到那道彩虹里,是因為他擔心周園裡的修行同道,擔心師妹徐有容,也是因為他很清楚,雖然這會讓他的傷勢變得極為嚴重,但只要能夠保持四十九日的劍息狀態,便應該能把體內的傷治好。

    現在,時間已經過去了很多天。

    距離他從劍息中醒來的時間,還有數日。

    他想要提前醒過來,哪怕為此再受重創,他也要醒過來。

    因為從很多天前開始,便有很多聲音不停地傳進他的耳中。

    有驚呼聲,有關切聲,有議論聲,然後又有驚呼聲。

    三師弟……死了?梁笑曉……死了?秋山君的道心如遭重擊,悲痛地無以復加,同時也是憤怒地無以復加。是誰,是誰敢殺我離山同門!敢殺我七律中人!敢殺我的……師弟!

    但他什麼都不能做,只能聽著掌門師父帶著顫聲的話語,以及漸漸遠去的悄聲話語。在黑暗的劍息世界裡,秋山君漸漸恢復平靜,隱約覺察到事情有些問題。

    過了些日子,七間師弟被抬回來了,被抬進了掌門的洞府,就在他對面的那張床上。

    現在,離山群峰最高處的峰頂,躺著兩個昏迷不醒的弟子。

    是誰下的手?周園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?秋山君平靜甚至冷酷地思考著,彷彿一把被藏在鞘中休息的劍,隨時準備鋒芒畢露。

    他閉著眼睛,聽到了很多個名字。

    折袖、庄換羽……陳長生。

    是這樣嗎?

    原來是這樣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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